“那时候山里哪还有人放羊啊?连你们村里的人都还猫在山里头躲日本兵呢,山里恐怕连飞只鸟都不敢喘气儿。”
陈四平一脸不信地嚷嚷。
“你还真别不信,我倒是听说过一件事儿,说不定他们三个造化好,就碰上了呢。”老卢白了陈四平一眼,慢悠悠地道。
刘晓兵和陈四平忍不住对视了一眼。
老卢也没看他俩,想了想又点了一支烟,吸了一口,捏在手里,才娓娓道来:
“这事儿我也是听我奶奶偶尔一次讲的,要不是今天陪着你俩来这,我还想不起这事儿来。”
“说是当年的人,有些很怪的,往往离群索居,不愿意在人多的地方呆,咱们这大山里头就成了他们寻求平静的地方,你们从前头黑瞎子沟过来,黑瞎子沟以前有放熊老娘,如今有熊姥姥,你俩应该都了解过了吧。”
他说到这里停顿了下,见刘晓兵和陈四平点头,才继续道:“我们这一片林子里,就也有个老羊倌。”
刘晓兵眼光一闪,和陈四平交换了个眼神,从彼此眼中都看到了一丝错愕。
老羊倌?
难道说……
“不过连我奶奶他们也没见过这个人,都说这人脾气怪得很,几乎从不和我们的村子来往,虽然大伙儿都叫他老羊倌,但是实际上他没有羊,也没有人见过他放羊,见过他的人都说他独来独往,身边只有一条脏的看不出颜色的长毛大狗。”
“甚至就连他的年纪,每个人也都说的不一样。”
“不过我后来常在这一片放羊,倒是见到了一点他曾经存在过的痕迹,就在离这里不远的另一个山坳里,那里有人生活过的痕迹,我有看到过塌了的窝棚,还有一些碎了的瓦罐什么的,应该是很久之前留下的。”
“所以我猜,如果当时他们真是遇到了这个老羊倌,那有人带路,走出山林也不奇怪了。”
老卢说完,把抽完的烟头再次一脚踩灭。
刘晓兵嘬了个牙花子,笑笑没说话。
这事儿实在是不靠谱。
就算真的发现过林子里有人生活过的痕迹,也并不能说明真有这个老羊倌,那个年代兵荒马乱,不堪日本军队骚扰而退居深山的大有人在,随便一个躲进深山隐居的人都有可能是这个“老羊倌”。
而牛朝亮三个人遇到这个“老羊倌”的几率,从概率学上来说,却低得吓人。
像是看穿了刘晓兵的心思,老卢用脚尖用力地在烟蒂上碾了一下,笑道:“别觉得不可思议,你们不也在这茫茫大山里遇到了我么。”
刘晓兵不禁语塞。
“咱们要不要去看看那什么老羊倌以前住的地方,说不定会有啥线索呢?”陈四平搓搓手,一脸跃跃欲试。
刘晓兵瞟他一眼,“去干啥?都过去这么多年了,就算有线索也什么都不剩了,没听老卢刚刚说么,窝棚早多少年前就塌了。”
老卢不置可否,“反正刚下完雨,前头的山路不好走,你们也不宜赶路。那边离这里并不远,去看看倒也没啥。”
刘晓兵一颗心已经往莽子河口去了,本来不想去看,但是一听前头山路不好走,就又犯了难。
真要是暂时还走不了,那去看看也无所谓,就当是散心也好了。
他想。
见他面色松动,老卢笑道:“别看这两天雨不大,但是雨水充沛,前面的松树林土质疏松,这时候肯定蓄满了水,踩一脚能陷进去老深了,根本过不去人,怎么也得个一两天,水完全渗进地下,才能正常通行。”
陈四平得了老卢的支持,顿时得意起来,扬起下巴嘿嘿直笑。
二比一,刘晓兵只好点头同意了。
老卢左右看了看,辨认了下方向,朝一边指了指,带着他俩离开了这条踩出来的小路,钻进了一旁的老林子。
老林子里林木茂密,但是极静,脚踩在落叶上,发出细碎的声响,偶尔头顶掠过几声鸟叫,不但没有增添热闹,反而添了几分寂静,让人心里一下子放空了,仿佛那些烦闷也都被林荫遮蔽,身心都清凉了下来。
刘晓兵就一下子静下来了。
“如果说老羊倌是不是存在并没有确实的证据,你又咋知道你看见的那个窝棚一定是他的呢?”
他忽然想到这个问题,立刻扭头去问老卢。
老卢不知道从哪捡了一根长长的树枝,一边走一边用树枝抽打前面的草丛,以防有蛇,听到他问,不由得笑道:“我之前说了,老羊倌不放羊,那你知道他为啥叫老羊倌不?”
“为啥?”刘晓兵和陈四平齐声问。
“我年轻时候就是好奇这个,才专门来这里一探究竟的。”老卢朝前抽了几杆子,“第一是据说他常年穿着一件羊皮袄,第二是据说他住的窝棚像是以前旧社会时候羊倌的羊角棚子,所以人们猜测他进山之前是个放羊的,所以才这么叫他。”
“羊角棚子是啥?”陈四平迷茫地问。
“有的地方的羊倌在外头搭的窝棚,门梁两边会各挂一只羊角,方便进门时候挂鞭子和衣服啥的,通常用的是以前羊群中的老头羊的角,是一种象征。不是所有羊倌都这么干,但是这么干的就一定是羊倌没跑儿了。”刘晓兵解释道。
老卢点点头,“我就是想看看,他的窝棚到底是不是羊角棚子,所以才找到了一会儿咱们去看的那个窝棚。一般来说,羊倌对羊角棚子上头这对羊角都看得跟自己的宝贝一样,谁的棚子上挂上一对多年的老羊角,那十里八乡的羊倌们都得肃然起敬。”
刘晓兵恍然,“所以你找到了窝棚,看到了羊角,因此确定他是老羊倌?”
老卢点点头,面上现出一丝艳羡来。
“可惜了,那么好的角,没有个一百多斤十四五岁的老羊是长不出来的,而且哪怕时隔多年,羊角依旧光润,跟老玉一样,这羊倌必定有一手养羊的好本事,才能养出这么好的羊。”他摇摇头,叹息连连。
“这么好,反正那地方也没人了,你咋没捡回来收藏啥的?”陈四平好奇地问。
老卢举起手里的树枝指了指前头,叹一口气道:“前面就是了,你们自己看看就知道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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