宇宙绝对零度

哈尔得到明确的内部协议代码指令，按照预订的轨道，稳稳降落在飞船停机坪。

“哈尔，谢谢。原地待命，三级防御戒备！”方旭一仰头，半杯白葡萄酒喝干，哈尔的自动感应舱门徐徐打开。

“一路顺风，小帅哥。”哈尔略带调皮地说，她已经跟随方旭一起生活了5年之久，两个人很有默契。

“斯蒂文老师，带我去见你女儿吧。”

斯蒂文詹姆斯依依不舍地把白兰地小口喝完，意犹未尽，“真是好酒啊，方旭先生，你不知道，月球自酿的月球啤酒有多难喝，我总觉得有一股马尿味，而且还掺杂着钢铁厂的铁锈味。”

斯蒂文詹姆斯走下哈尔宇宙飞船，拄着拐杖，眼前就是月球空间站机械总站。

他的女儿艾丽萨，也许正穿着太空检修空间宇航服，在修理空间站陈旧的设施。

宇宙尘埃以及月球灰尘，都会对空间站的设备造成损害，特别是一些阴阳离子不平衡，空间站气化排泄出来纳米级带电水滴，或者是内部原子核结构不稳定的极小物质。

方旭跟着斯蒂文走了十几分钟，不远处，方旭看到闪着两道绿光的闸机入口通道。

出于职业习惯，方旭还是摁下手臂上的肌电生物密码，一块隐形八角形肉色的手表，出现在方旭左手手腕。

肌电生物密码，是利用肌肉神经短暂的放电，识别的一种专一特殊密码。密码只存在于一个生物体，当这个生物体死亡后，肌电密码永久消失。

八角形手表连通哈尔的智能控制台。

“哈尔，你还好吗？”

“方旭，我很好，我已经启动自检程序，一切完好。这也是我第一次来到月球空间站，我想拍摄一些照片可以吗？”

“当然可以。”

“谢谢，方旭。”

绿光闸机通道入口，由一队智能机器人守卫。

全金属合金机器人身高统一，左臂统一装配微型激光炮，他们通体白色，方旭断定这是偏向攻击性的智能机器人，型号应该是地球望远镜计划失败前，联盟生产出最后一批拥有智能电子电脑的AI300型机器人。

“你好，斯蒂文詹姆斯先生，欢迎来到月球空间总站，您是来找艾丽萨吗？”一名机器人眼睛闪着微微的红光，伸出手，面部表情丰富，热情地跟斯蒂文打招呼，他说着熟练的英文，声音听起来像是一个活力四射的小伙子。

“是的，这位是我的朋友方旭，他是名生化猎人。”斯蒂文詹姆斯有些紧张地说。

生化复制人，对于这种指令攻击性机器人非常忌惮，他曾经目睹，这种机器人疯狂地屠杀他的同类。

“艾丽萨在机械总站外维修空气交换系统。我送你们上去。”

“哦，那太好了。”斯蒂文詹姆斯感激地说。

“方旭先生，请收缴您的武器，等离子散弹枪足以摧毁我们，这里是不允许携带武器进入的。”智能机器人机械大脑由无数元集电器电路组成，他们有最基本的协议指令，比如携带高危武器，进入月球机械总站是绝对不允许的。

“我是生化猎人，我怀疑月球空间站的零重力机械师艾丽萨，可能是生化复制人，你明白吗？”

这名机器人只用了半秒钟的时间，直接把指令信息，上传到上一级机器人管理中心，得到的答复是方旭在星月学校已经得到，月球空间站自卫舰队14号，77号驱逐轰炸机授权，这是一种“人”的授权行为，指令命令高于这些机器人电子大脑存储不断修正的指令。

“可以携带武器通行！”这一队机器人选择放行。

呲……

伴随着一阵白色气化烟气，闸机入口通道打开。

方旭，斯蒂文詹姆斯，由两名全副武装的机器人护送，乘坐直行电梯向上进入机械空间总站。

直行电梯全封闭状态，只有头顶奥运五环形状的环形灯，闪烁着幽幽的蓝光。

“喔，老天啊，真是要命。我的头好晕。”斯蒂文詹姆斯脸上的皱纹沟壑越来越重，面目惊恐。

这是幽闭恐惧症的表现。

方旭有些不理解，按道理说，生化复制人，特别是第七代，已经非常完备，怎么可能出现幽闭恐惧症？

难道眼前的这个老态龙钟的人，真的不是生化复制人？

“你需要帮助吗？”一名机器人扫描到斯蒂文詹姆斯血压升高，像是一种疾病发作。

“不，不需要。”斯蒂文詹姆斯擦了擦额头的冷汗。

另外一名机器人按下电梯按钮，“我们到了！”

直行电梯的出口，是一个人造的花园，透过笼罩在花园上空的透明观光金属复合玻璃，能看到美轮美奂的星空，宇宙几乎都是真空状态，在真空中，声音是没办法有效传播的，宇宙的这种静谧是另外的一种恐怖可怕。

在地球望远镜计划没有失败之前，月球空间站每年大约接纳，全世界来月球观光旅游的游客超过三百万人。

这里提供一切的服务，只要你有足够的钱，甚至还可以在月球空间站举行月球浪漫婚礼。

方旭脚下的月球空间站花园，也是众多来月球观光游客必来的地方之一。这里是全封闭状态，屋内的室温恒定在二十三度左右，花丛锦簇，有康乃馨、红玫瑰、樱花……

机器人热情客气地说，“那个穿着红色宇航服的，就是您的女儿艾丽萨，斯蒂文詹姆斯先生，您可以在这里等候，艾丽萨外太空检修完成返回飞船，会第一时间来到您的面前。”

“方旭先生，有什么能为你服务的？”

生活在喜马拉雅山脉集中营的很多人，已经患上了癌症，核辐射对于普通人的影响非常之大，不少侥幸活下来的人类，基因序列某一个点会被辐射破坏掉，不少因为基因损失破坏引发的疾病，死亡率几乎是百分之百。

在喜马拉雅山脉集中营经常有小规模的武装暴力冲突，任何有人类生存的地方，都不可避免地有先天的社会秩序，这种秩序下自然而然地会衍生出争端和战乱。

月球空间站，有百分之百清除患者体内癌细胞的月球医疗舱，只有月球公民才配使用。

方旭这一次来到月球空间站，也想把至少一个月球医疗舱带回喜马拉雅山脉集中营，集中营的人，有至少四分之一都患有不同程度的各种癌症，其中以血癌居多。

“我想去月球医疗舱，可否带我过去？”方旭知道掌管月球医疗舱的人名叫柳烟，是一名出生在中国南方边境小城的医学博士，早在地球望远镜计划失败前的三年前，柳烟跟随她的父亲，已经来到了月球空间站。

方旭的妹妹方欣桐攻读医学期间，曾经是柳烟的学生。

月球医疗舱的出现，癌症虽然不能被彻底治愈，通过医疗舱反复清理人类体内的癌细胞，能让患者免除痛苦，提高生活体验。

柳烟和她的医疗研发团队，正在着力研究人类细胞衰老的问题。

“我需要上传您的身份给柳烟博士，请等待回复。”机器人用三维成像扫描系统，把方旭的全身扫描成像。

空间站花园外太空。

一艘飞船检修舱静止停在空中，两根安全绳分别牵引，艾丽萨和她的同事比尔兰德尔。

艾丽萨是一名出色的零重力机械师，比尔兰德尔则是月球空间站的核心技术总工程师，特别是太阳能电池技术，计算机技术和传感器技术。

空气过滤排放系统出现问题，净化后的空气质量下降明显，但是生活在月球空间站的人，对空气质量的变化感受并不明显，空气中莫名其妙地多了一种麻醉人大脑皮层神经元细胞的特殊物质。

比尔兰德尔分析了很久，空气排放净化过滤系统出现的问题只能有两种情况，第一种情况是传感器和线路故障，造成传输感应信号出现失真，第二种情况是空气过滤系统的机械系统出了故障，可从各信号端口遥测的反馈信号来看，各项数据，仪表指示均为正常。

目前这个问题，已经困扰了比尔兰德尔足足有三个月的时间。

空气净化过滤系统维持着几十万人的呼吸，比尔兰德尔对空气质量恶劣进行了数学建模分析，如果空气质量继续按照这种速度恶化下去，最多一个月的时间，月球空间站内生存的人，将会在睡梦中慢慢死去。

“艾丽萨，我是柳烟博士，检测空气净化过滤系统的机械部件，有什么新的发现吗？”柳烟博士还有另外一个身份，她除了是月球空间站医疗总负责人以外，还是空间站的副总指挥，也就是副站长。

柳烟和几名助手，在空间站总控台监控指挥。

五乘三的显示屏幕上，清晰地显示着艾丽萨和比尔兰德尔检修空气过滤净化系统的图像，遥测，遥信通信信号正常，阈值全部在可控范围之内。

“暂时没有。”艾丽萨呼吸沉重，她瞥了一眼手臂的宇航检修服的状态指示器，显示氧气的供给量还剩余8%，大概还能让她在舱外生存八分钟。

艾丽萨和比尔兰德尔两人，已经在空间机械总站冒险排查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。

柳烟细细的眉毛，拧在一起，“兰德尔，你有没有什么发现？”

“哦。”兰德尔是一个乐观的大男孩，总是面带微笑，“我这里倒是有个发现，空气过滤系统的温度传感器结上了一层冰，这太不可思议了。”

柳烟了解比尔兰德尔，知道他是一个爱开玩笑的小伙子，“别开玩笑了，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，你是说，温度下降到了零下？”

“我很确定，就是温度传感器出了问题，引发了其他一系列的连锁反应。不过，温度传感器出现问题，应该不足以影响机械系统过滤空气。”

星空中，一点蓝光闪烁。

比尔拉德尔打了一个寒战，宇航服的面罩玻璃上出现了一层霜雾，“哇，见鬼！好冷啊。”

“我的氧气罐爆裂，我没办法呼吸……”

艾丽萨听到了比尔兰德尔无线电通讯的呼喊声，手脚并用，依靠机械站外表金属墙壁的反作用力，打开宇航检修服配备的两个线性小助力推进器，朝着兰德尔的方向弹射。

“坚持住，兰德尔。”艾丽萨也感觉到，周围空气的温度似乎迅速骤降到零下，这种突发情况太令人匪夷所思。

咔嚓！

比尔兰德尔连接检修宇航舱，安全绳结上一层厚厚的蓝色冰晶后，瞬间断裂，兰德尔的宇航服则是成了一个人形的蓝色冰雕，好像深空暗处的某一点有强大的引力绳索一般，把兰德尔拉向无尽的深渊。

“不！”艾丽萨摁下连接检修宇宙舱，安全绳的释放按钮，把安全绳的余量放到最长，极力伸手，想抓住兰德尔被蓝色冰晶覆盖的宇航服，把兰德尔拉回来。

“柳博士，出现了状况，空气温度瞬间达到零下十五度，兰德尔与控制台失去了联系。”手忙脚乱操控着控制屏的工作人员，也是第一次见到蓝色冰晶，吓得手都在抖。

柳烟看着屏幕上已经成了蓝色冰雕的兰德尔，预感大事不妙，“通知月球空间自卫舰队，蓝星人可能入侵月球空间站。AI300型机器人全员戒备。”

“艾丽萨，艾丽萨，收回安全绳，立刻返回检修舱，从最近的月球花园三号气闸门进入空间站。”

就在月球空间站正式运营之初，有关于所谓的“蓝星人”到访的传言，据说蓝星文明生活在被称为“宇宙冰盒子”的旋镖星云，那里的温度无限接近温度的下限-273.15摄氏度，蓝星人已经掌握了绝对零度的控制技术，寒冷和冰封就是它们最主要的进攻武器。

旋镖星云位于半人马座的方向上，是距离地球6000光年的一个星云。

柳烟急切地喊道：“艾丽萨，收到请回复，即刻回到检修舱，返回空间站，外面危险。”

艾丽萨断断续续地能听到柳烟的通话，无线电通讯被干扰。

极冷的寒气席卷而来，艾丽萨快要被冻僵了，兰德尔的身躯消失在无尽的虚空黑暗之中。

“氧气含量不足1%。”检修宇航服的微型电脑发出警报。

艾丽萨无奈地摇摇头，开启反向助推器，因为温度降低，反向助推器点火失败。

“指挥中心，请求支援。”艾丽萨依旧很沉着冷静，面不改色。

她尝试着利用检修舱的牵引动力，将她拉回，也失败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