油桃大厅在三楼,不算怎么大,十几米宽,三四十米长,中间是一条两米左右宽的过道。
过道两侧是一家挨着一家的批发商,每家有两米左右的地号,一家一家货挨着货,看着很拥挤。
他们的油桃来自不同的产地,品种外观也不一样,价格各异。
有的是自己直接运回来,这就叫一手货。
有的是别人从产地运过来,转批给他们,就是二手货,他们转手再批发给小贩。
小贩称这种人为“扒皮的”。
大厅里,这种扒皮者居多。
批发商们把油桃整整齐齐码放在纸箱或者塑料箱子里,个头大、颜色正、形状好的放在上面,看上去基本都是一样。
小贩们在过道上来回走,眼睛盯着油桃,不时弯腰看看,嘴里问问价,相中了,就问最低价多少钱,经过讨价还价,成交了,就把箱子封上过秤交钱,一笔交易结束。
能搬动的,小贩直接就搬走,搬不动的,小贩就三五块钱雇个两轮小车拉走。
油桃属于小众货,买的人少,特别是刚上市,价格贵比较高,一般人舍不得花钱买,不像桔子苹果这样大众水果,易于储存,价格比较便宜,销量大,可以薄利多销。
比如桔子苹果,小贩零售3斤10元,4斤10元这个档次的,一天卖掉十件二十件三十件五十件的都有可能。
而油桃,一天只能卖出一两件,多的也就三五件,有的一天也卖不上一件。
其实,向梁就是看到张秀颖一个人,他出于人之常情,随口说了一句,没想到张秀颖却委婉的同意了。
原来,昨晚宴请向梁时,张婶一眼就看中了这向梁这小伙,是她的最佳女婿人选,所以,回家后,娘俩坐在小炕上,她就对女儿说:
“颖啊,你看姓向的小伙咋样?”
乍开始,张秀颖还没想到母亲有给他找对象的意思,她不假思索的答道:
“挺好呀!”
张婶说:“不知道你王婶问他的时候,你听到没听到?”
“都听到了。”
“他和女朋友分手了,现在还单身,其他方面我看着都好,就是家里挺穷,农村的,条件很差。不过,要是肯干,顶起一个家啥事儿没有!”
在鼻涕虫他们报复的那天,张秀颖亲眼看到向梁是怎样舍命保护她们,那时,爱情就已经在她的内心萌动了。
不过,因为父母离异,她只上一年初中就辍学了,家庭条件让她很自卑,对自己没有自信。
听了母亲这样说,她就明白了,说道:
“妈,人家是大学生,能看上我吗。”
张婶说:“小向就是文化比你高,其他的,你一点儿不比他差。他不是要卖水果吗,他是生手,肯定不行,上货时你就带带他。”
“我王叔不是说带他吗。”
“你王叔的心思你还没看出来吗,文婷的对象又黄啦,他们两口子是想把文婷介绍给小向!”
“妈,我可比不上文婷。”
“文婷娇里娇气,啥也不能干,就是个花瓶,对象找了好几个,她哪点儿能赶上你,你还没处过对象呢,干啥都是一把好手!”
张秀颖想了想:
“我咋好意思和文婷争呀。”
“这有啥不好意思的,生命诚可贵,爱情价更高,为了爱情就要不顾一切!”
张婶是高中毕业,当年还是校花,本来是能考上大学的,却被前夫张钢柱这个无赖海誓山盟死缠烂打,放弃了高考,二人结了婚。
这张钢柱还比张婶大十岁。
想不到,几年后,张婶刚刚生下女儿,张钢柱又有了新欢,就跟张婶离了婚。
“妈,那我还不成了小三啦。”
张婶用食指点了女儿脑门儿一下:
“你个傻丫头,小向还没同意和文婷处对象呢,你张叔他们只是在想,他们八字还没一撇呢,你是合理竞争!你那个狼心狗肺罪该万死的爹,领的那个小妖精,才是小三!”
一提起前夫,张婶恨得牙根疼。
张秀颖还是没有任何信心:
“妈,我肯定不行,人家不会看上我这个摆摊的。”
张婶又用指尖点了女儿脑门儿一下:
“完蛋货!小向不也要摆摊吗,他还不如你呢。别看他是大学生,他能学会洋子码,卖货,他不一定学会!别看你只上一年初中,社会就是大学,你上的就是社会大学!”
张秀颖笑道:
“妈,天天蹲市场,是啥社会大学呀!”
张婶笑道:“这不是妈说的,是大文豪高尔基说的。妈看你呀,也够社会大学毕业了!”
张秀颖也被母亲逗乐了,差点儿笑出眼泪:
“妈,你别忽悠我了!”
张秀颖心里满是甜甜的蜜,要是能嫁给向梁,她当然一百个愿意,这样好的男人,上哪里去找啊。
因此,向梁说要帮她,她不好意思直说,只能委婉表示。
这样一来,向梁有了一点儿尴尬,他本来是跟着王文景来学习上货的,半路上,又转向了别人,有点儿半路换师傅的味道。
可是,王文景并没在意,说道:
“小向,那你就跟小颖上货,我跟货主有点儿账,去结一下。”
王文景离开了,向梁跟在张秀颖后面,看她上货。
张秀颖的上货方式,和王文景没什么不同,也是问价、看质量、尝一尝口感、讲讲价、付款。
在向梁跟前,张秀颖显得很腼腆,她不是像王文景那样给向梁讲解,而是上货时,显得犹豫不决,总是问向梁:
“向哥,你看这个货行不行呀……你看这个价格行不行呀……你看上一件还是两件呀……”
货场里,车来车往,人山人海,纷纷乱乱,货物如山,琳琅满目,向梁早已看花了眼,脑子里嗡嗡响,东南西北也不知道了。
尽管王文景几乎不停讲解传授,但这种环境下,他这耳听,那耳冒,也没记住多少。
因此,张秀颖征求他的意见时,他一个门外汉,拿不出意见,也根本就没有意见,反倒让他尴尬的满头是汗,只这道说两个字:
“挺好……挺好……”
每当这时,张秀颖就抿着嘴,露出甜甜的微笑。
张秀颖的货,集中在一家批发方便袋的摊床旁边。
这家是个女老板,都叫她田姐。
六七年了,张秀颖一直用田姐家的方便袋,双方已经很熟了,她把货放在田姐这里很放心。
上完货,向梁去找王文景,可是,货场太大,一栋栋大厅、库房太多,货场里的空地上,一排排大卡车也阻挡视线,他已经找不到19号苹果库房了。
向梁也向人打听了,但上货时,每个人都很忙,哪有闲工夫指路,对方也就胡乱一比划,说了声“在那边!”
可是,他去了“那边”,还是没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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