死脑瓜骨

向梁对张婶的暗示，一点儿也没有反应，就当做闲聊，还开导着张婶：

“对，张婶，你这种想法十分正确，小颖找男朋友，必须要找人品好的，别着急，慢慢找，总有一天会找到的。”

张婶心想，这孩子咋这么笨呢，难道是长了个死脑瓜骨？我都这么说了，你咋就不明白呢，难道非要我提着你的耳朵说，颖颖就相中你啦！

可是，她看向梁也不像脑子长死了，也应该能听明白，就想，她是不是操之过急？

她觉得还不到直说这话的火候，就说：

“小向，你都说要找人品好的，人倒是哪里都有，可这人品好的哪里去找啊！”

向梁说：“小颖年纪还小，别着急，市场人多，多看看！”

张婶这个气呀，真想一口把酒瓶子里的酒都掫了，心说，我还不知道市场人多，但市场是买卖东西的，又不是买卖人口的！

张婶嘴上说：

“十八了，年纪不小了，在农村，这么大的姑娘早有对象了。现在不找，好小伙子都被人抢走了。”

向梁说：“你们来到城市，就应该适应城里的情况，城里姑娘，很多三十多岁还不急着找男朋友呢！”

张婶说：“我们可不能等，我还急着抱外孙呢！小向，你打算还啥时候再处个对象啊？”

向梁想，他卖水果，可能十年也还不清债务，就说：

“我呀，最少十年再处对象！”

张婶一看，这嗑是越唠越散，她就把话往回拉：

“你不用等上十年，先处着，处两年，两个人情投意合，自然而然就结婚了。比如我家小颖，现在处对象，处两年，就到法定结婚年龄了。”

向梁说：“张婶，听我一句劝，小颖太小，要让她多干几年事业，早早就结婚，就把事业毁了！”

张婶说：“女人，还是以家庭为主，事业要归男人去做！不是说，每个成功的男人背后，都有一个默默支持他的女人吗！我家颖颖，就属于默默支持男人成功的女人！”

向梁说：“小颖确实很能干，将来能把生意做大！”

张婶想，说到这里还不开窍，索性我再更明确提醒你一下：

“小向，比如你是哪个成功的男人，想不想——”

“不！我是失败的男人！”

向梁一句话，把张婶的话打断了。

打断别人的话，这是很不礼貌的。

可是，张婶把向梁比作成功的男人，一下子把向梁刺激到了，他不是没成功过，他成功到满天飞，但掉下来了，摔得很惨，就是没死。

突然的刺激，让他情绪剧烈浮动，不由自主打断张婶的话。

张婶还要把嗑往一块唠，就说：

“年轻人，来日方长，一点儿小挫折，算不了失败，失败乃成功之母，没有失败，哪有成功！”

这些大道理，向梁都懂。

他有个同学，没毕业就做生意，一次次失败，连他自己都记不得破产多少次了，但都爬起来了，混的风生水起，可是，他的同学有个势力雄厚的爹，而他却没有：

“张婶，所以我就说，我要十年之后再考虑感情问题，我想，那个时候，我应该能爬起来了！”

张婶一看十年太久，正要开导向梁，王文景开门进来了：

“还没喝完呢！”

原来，尽管文婷嫌向梁是个小商贩，没有同意，但郑莲珠对王婶抢走向梁这件事还是耿耿于怀，吃完饭，文婷走后，她就打发王文景去张秀颖家搅和搅和，出口气。

张婶心里骂道，你这个隔壁老王，老老实实在你的王八窝里趴着得了，过来掺和啥！

但是，张婶还是放下筷子，下地说：

“老王，刚才忘了招呼你过来了！正好你来了，上炕喝点儿！”

王文景知道张婶是虚情假意，但也不跟她较真，就坐在凳子上说道：

“你们喝吧，我来看看，小向的葡萄啥时候卖。他头一天卖货，还赶上城管撵市，要找地方把葡萄卖卖，别赔上。”

做小生意，喝酒不是主要的，主要是卖货，张婶也知道这个道理，又看王文景自来熟，找个凳子坐下了，也没有走的意思，她就知道今天给女儿导演的爱情戏，进行不下去了，也就不提这件事了，唠一唠市场上的嗑。

向梁看王文景等着他，喝完杯中酒，也吃饱了，就下地，感谢张婶一番，就和王文景走了。

张婶把二人送出门，回到屋里，看女儿坐在炕上闷闷不乐，就说：

“老姑娘，咋的啦？不高兴呢。”

张秀颖说：“妈，看你这事儿整的，多丢人，我很没面子！”

张婶反倒笑道：

“妈不是说了吗，爱情就要拼命争取，我的老姑娘，你是要幸福，还是要面子呀！”

“可是，向哥根本就不同意，看不上我！”

“你咋知道他不同意。”

“你都要明说了，人家总是把话岔开，还说最少十年以后才能考虑感情问题，这不就是找借口拒绝吗！”

张婶搂着女儿的肩头：

“老姑娘，妈是过来人，没有人比你妈我更懂感情，只要你牢牢抓住不放，没事就去小向那里转转，和他唠唠嗑，哪天啊，妈给你买个手机，你们俩保持联系，他就是南极的冰山，也能被你给融化了！想当年，你爹那个缺德鬼，对你老妈用的就是这一招！”

张秀颖看到别人家的女儿背着书包，蹦蹦跳跳去上学，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，而她十二三岁就跟着母亲卖水果，起早贪黑，受尽了苦累，遭到无数白眼，她就恨她的父亲。

现在，母亲又提起父亲，她的恨又涌上心头：

“妈，再不要提他，我没有爹！”

张婶说：“妈也不想提他，就是举个例子，让你知道怎么追到爱情！”

张秀颖说：“我不学他那种无赖办法！我怕被别人指脊梁骨，以后，你再也不要这么做了！”

张婶说：“看你这孩子，还赖上我了，你不也是同意吗！”

张秀颖说：“我现在不想啦！”

……

向梁跟着王文景从张秀颖家走出来，看到陆美晶在晾衣服，他走过去说道：

“陆姐，洗衣服！”

陆美晶说：“今天检查，城管通知不让开门，我就在家把衣服洗洗，这都攒了好多天了，一大堆！”

“我看到你们没开门了。”

“在小颖家吃的。”

“是，张婶把我叫去的。”

“我妈也包了饺子，还寻思中午叫你来吃呢。”

“等哪天的吧。陆姐，我还有葡萄没卖呢，我去给红红拿两串吃！”

陆美晶赶紧说：

“老弟，千万别拿，快去卖货吧，看赔了！”

可是，向梁已经跑过去，用方便袋装了几嘟噜葡萄，又跑回来，放在陆美晶面前就走了。

“这……”

陆美晶想提起葡萄给向梁送回去，可是，她正往晾衣绳上搭衣服呢，等她倒出手来，向梁已经出了于家大院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