快到十一点,王文景来了。
向梁说:“王哥,才收摊。”
王文景说:“刚回来。你吃了吗?”
“刚吃完了。”
“再吃点儿,你嫂子做好饭了。”
小商贩,夫妻卖货,二人要相互配合,不忙的时候,一个人看摊,一个人可以休息,溜达溜达,找个地方睡一觉。
晚上的时候,一个负责撤摊,一个先回家做饭。
向梁说:“我吃得饱饱的,吃不下了!”
向梁看到王文景夫妻起早贪黑很不容易,他做生意,不能总是给人家添麻烦。
他已经想过了,今天跟着王文景把货上回来,明天他就要独立上货。
……
凌晨一点,向梁和王文景到了货场。
货场每天都是这样拥挤,繁忙。
货场的货物来自祖国各地,也有外国来的水果。
货场的水果主要供给省城和省城附近城市和乡村,有些水果,省城边远城市也来这里上货,因此,货场的人能不多吗。
此时,向梁有一种上战场前的冲动,心情兴奋,问道:
“王哥,我该上什么货?”
王文景说:“你只能上一样货,顶多两样。”
“我怎么不能多上几样?”
“你就一个号,只能放下一个倒骑驴,上多了,摆不下,不显眼,就卖不动。你上一样货,卖大堆,薄利多销!”
“一样是什么货呢?”
“这就要看哪样利大了,要走走看!”
王文景先没上货,就是带着向梁到处转,问价格。
走了一个多小时,他们来到批发甜瓜的货场,这里有几十辆批发瓜的车,每辆瓜车都打开后车厢板,地上摆着一排成箱的瓜,还有一台大磅秤。
王文景问了一些家的价格,最便宜的2.5元,无土栽培的都是5到6元。
很多批发商都认识王文景,问他:
“老王,下点儿不?”
王文景说:“我下也下不了几件,先看看!”
王文景拿过一个无土栽培的甜瓜掰开,给向梁一半:
“尝尝。”
向梁咬了一口:
“真甜!王哥,卖这种瓜行不?”
王文景说:“你卖得赔钱,我们都不敢卖。”
向梁不解:“瓜这么甜,怎么能赔呢?”
王文景算了算:
“这瓜你五块钱上,卖十块才能挣钱。瓜这东西,买的人要扒拉着挑来挑去,一会儿就打脸儿,一打脸儿,就得贱卖,五块钱都没人买,只好赔钱,不赔钱卖,放到第二天一块钱都没人买了。”
向梁说:“这么多说道啊?”
“这只是一方面,说道那可就多了。逛早市的人,基本都是普通消费者,谁舍得花十块钱买一斤瓜。所以市场上卖的都是瓜漏,四斤十块喊着卖,很便宜,也是瓜味。你卖十块钱八块钱,人家一听价就走了,不会有人买。没人买,这么热的天,放三天,瓜就要娄了,多少钱也不好卖了。你要是上三百斤瓜,本钱一千五,能卖回一半就不错了。地号还一天二十元呢。”
“不是有瓜漏吗,就上瓜漏!”
王文景问:“你看还有瓜漏了吗?”
看遍了瓜车,向梁还真没听到有一块钱左右的瓜呢。
向梁说:“瓜漏呢?”
王文景说:“早就被人给抢没了!但是,就算有瓜漏,你也不要上,这个点儿要再有瓜漏,就说明瓜漏多,市场已经饱和,瓜漏一多,都拼着卖,互相降价,都挣不到钱!还有,昨天赶毛驴车的那个小子挣了点儿钱,你看着,他今天要再上瓜漏就得赔!”
“怎么会赔呢?”
“卖货的人,我也算在内,都有一个毛病,眼红!一看到谁挣点儿钱,就眼红得闹心,他们马上就跟货,不会让你卖消停。昨天先锋马路市场,夏丽萍他们说赶毛驴车的能挣一千多块钱,他们都说要上瓜漏卖!”
“信息这么灵通!”
“在一个市场卖水果的,表面看着都挺好,但互相都在竞争!不说别人,就说我和小颖家,也在竞争,她们家什么货卖的快,一天上多少货,卖多少货,都在我心里,相反,她们的眼睛也盯着我。我很少跟小颖一起去上货,我多少钱上的货,不会对她们说实话,她们也不会对我说实话。虽然是摆小摊的,这也是商业机密,不能给对方交底!我给你打个比方,我今天卖荔枝挣钱了,明天她家就会上荔枝!”
向梁知道商场竞争激烈,没想到小商小贩的竞争更激烈,更直观,说道:
“我还是头一回听说。”
王文景说:“不信你试试看。”
向梁说:“可是,赶毛驴车的,看着真像自家种的瓜,别人没有毛驴车,不占优势!”
王文景笑道:
“有毛驴车也白扯,夏丽萍他们急眼会八毛钱来的,就卖八毛钱,甚至赔钱卖!”
“那不是都不挣钱。”
“毛驴车就单卖瓜,赔就赔了,干赔。夏丽萍他们像我一样,十多个品种水果,瓜漏赔钱,其他的还挣钱呢!”
“夏丽萍是谁呀?”
“你可能还没见过,挨着陆美晶家。”
“005。”
“对,明天你就等着看热闹吧。记住,惹谁也别惹夏丽萍,她装疯卖傻,谁也整不了!”
……
最终,王文景让向梁以2.2元1斤的价格,上了300斤葡萄。
二人上完货,又是天要亮了,他们租面包车把货运回来,经过于家大院时,向梁下了车,回去取倒骑驴,王文景跟着车把货拉到早市。
向梁蹬着倒骑驴赶到早市时,很多小贩已经上货回来了,他的葡萄一箱箱摞起来,摆在地上,上面用被苫着。
王文景刚卸完车,正在归拢货物,看向梁到了,就过来帮着向梁摆上两箱葡萄,把他的大被拿走,换上向梁的被。
天亮了,小贩们基本都各就各位,市场也开始上人了。
王文景过去让向梁卖4元1斤,并告诉他尽可能在早市把这些葡萄卖掉。
因为他问一圈价格,除了冒充果农用土蓝卖葡萄的卖5元钱外,其他的都卖4元钱,这些人上的基本都是低价位的葡萄,上下相差不到2毛钱。
买货的人刚多起来,老曹和大五子一人拿着一只扩音器喊起来:
“听着!今天国检,7点之前散市……7点之前散市……都自觉点儿,到点必须撤出市场,别厚着脸皮,等我撵你们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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