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表姐她还是老样子,苦中作乐地活呗!咋的,惦记上我表姐了?美女记者呢?没戏?”高乐天贱兮兮地凑近搭着徐来运的肩。
“你先顾着你自己吧,天天呆在和尚庙一样的地方,我都替你爹妈感到担心。”徐来运推了高乐天一把。
回到家中,徐来运稍事歇息后,端出切好的哈密瓜招呼父母吃下,开始闲聊起家常。
“哎哟这瓜甜的嘿,心窝子都甜透了,腊月的肉拿来也换不着这甜这好吃的瓜。”邱小娥捧着小片哈密瓜,塞了一嘴橙黄的瓜肉,另只手在嘴底下兜着随时涎下的汁水,“多少钱一斤买的?”
“不是买的,朋友从哈密特地带过来的。”徐来运老实作答。
“朋友?男的女的?应该不会是女的吧?哪个姑娘愿意千里迢迢地给你一个‘普通朋友’带个瓜啊?”邱小娥眼里瞅着瓜,嘴上一直没闲着。
“哎哟我的亲娘诶!都啥年代了,就算是女的给带的瓜,那又咋了?现在谁还不认识几个异性朋友了?”
“还真是女的呀?漂亮不漂亮?家是哪儿的?啥名字?啥时候带回家给我和你爸见见?”邱小娥闻到点不对劲的气息就想着打破砂锅问到底。
“妈……咳!”徐来运放下吃了一半的瓜,双手合十举过头顶拜了拜,“求放过!”
“哼!还让我放过你?你倒是跟我说说,上次相亲的姑娘条件这么好,你咋就能眼睁睁错过人家?”
“人家没看上你儿子。”徐来运往纸上擦了擦沾了一手的瓜汁,大刺刺地用手背擦了下嘴巴。
“瞧你那样,也不知道收拾干净点,别说人姑娘没瞧上你了,我都看你碍眼得很!没瞧上就没瞧上吧,你俩兴许就没那缘分,我看这哈密瓜姑娘也怪不错的,可千万别再错过了,听到没?”
邱小娥取过纸巾擦完唇周,又将指头到手肘都擦了个遍,起身回房换了套跳舞的衣裳出来,一边盘头发一边还不忘叮嘱道:“我跟你说的话你听见了没有?”
“是是是,您老人家可快点出门吧!别再耽误您跳广场舞了。”徐来运取来邱小娥随身携带的帆布包双手奉上,自觉地开了门做了个夸张的“请”的手势。
待听得邱小娥的脚步声渐行渐远,徐来运才松了口气,瘫坐回沙发上。
“你去见你董叔没?他咋说的?”徐清远急切问道。
“大成叔说要帮着带准备出生的小孙子,恐怕回来唱戏的希望很渺茫了。”徐来运想到董大成整日作难的神情,心思也跟着沉重起来,想起了特别远的事,眉头也跟着父亲一样朝中间揪起。
“唉!早听说大成的儿媳妇是个蛮厉害的角色,他一家人都被那儿媳妇治得服服帖帖的,你大成叔哪敢跟人唱反调呢?你也别勉强人家了,个人有个人的过法,勉强不得的。”徐清远说着,又叹了口气。
“没事的爸!路还长着呢!今天想不到的办法,明天也许就能想到了呢?您再想想,还有哪个叔伯是比较好谈的,我这一两天再找上门试试。”
“你勇越叔。说起来他也是咱徐家沟村的人,又是同姓,人又老实又好说话,当年也没少帮我忙哩!”
听父亲这么一形容,徐来运的心多少算是放宽了些。他是不怕咬紧牙关闯过一道道坎的,可总是挑那难走的道走,那再好的牙口只怕也得磨钝了。
只是当他来到徐勇越的家门前时,面对的却是和父亲所说的完全不同的景象。
徐勇越起先没在家里,是徐来运到地里找到的他。徐来运手里拎着东西,脚上穿的是早上出门才打理过的鞋,也不方便下地,只得站在一旁的土跺上候着。
可那徐勇越只和他招呼了句:“哦!你是老徐家的孩子,叫啥……来运儿对吧?”不等徐来运反应,又弯腰在地里忙活起来。
徐来运站得远,讲话得用嗓子吼,等话落到徐勇越耳朵里,又像是隔了好几座山,话像说到了风里一般,虚无缥缈的。
等了快一个小时,再迟钝的人也反应过来了,这要不是在闹生分,那就是在嫌弃自己礼数不够足了。
徐来运忙从工装裤子口袋里掏出早已准备好的未拆封的香烟,撕开口子抽出一支,走到徐勇越身旁晃了晃:“叔,您抽根烟歇会儿呗?我有事和您商量呢!”
见到烟,徐勇越的眼才终于有了神采,他接过烟点了之后狠狠地吸了一口,才就着烟圈问道:“找我啥事?”
“叔,您干了半天也怪辛苦的,我刚好也带来了些牛奶,还有些水果,要不咱找个地坐坐,您也好补充一下体力?”
徐来运已经说得再明显不过了,若是那徐勇越还摆着谱,那他也就不打算再等下去了,耐心浪费在不值当的人身上,就是件不值当的买卖。
好在徐勇越没再说啥,在地里磨磨蹭蹭了一会儿后,终于舍得走出地里,磕了磕脚下的土,将早已吸得只剩烟屁股的烟嘴扔在地里,用嘴朝前方努了努:“走,俺家就在前面不远。”
路上,徐来运始终无法把眼前这人,和父亲嘴里那个“老实得生怕占别人一次便宜都得提心吊胆”的徐勇越联系到一起,几次把已快到嘴边的话咽到了肚里,打算灵活应对。
到了地方,徐勇越先是招呼着徐来运坐到里屋,再翻箱倒柜地倒腾了许久,才好不容易翻出一小包已久远得看不出原来的颜色的茶叶,倒入随便涮了一圈的玻璃杯里。
徐来运看着黑黄色的玻璃杯和泡得死气沉沉的茶叶,压下了翻涌到了喉头的恶心。他将面前的杯子拿远了些,说出想了许久的开场白:“叔,家里咋就你一个人呢?”
“你婶儿早就不跟我过了,在城里和孩子们住一起。”徐勇越当着徐来运的面大声地啐掉嘴里的茶沫子,像谈天气似地淡定地说起了家里的情况。
徐来运不着痕迹地坐远了些:“既然是这样的话,那家里应该没啥抽不开身的事情要忙吧?”
“你有啥话就直说吧!我个没文化的老头子,还是喜欢和直爽的人说话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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