梁霄又用中指推了推镜架:“我从不和老板或同事一起吃饭。”随即很快转移话题,“不是说有活等着我干吗?你倒是先说说看啊?我这会还有点精神,过会可不一定了啊!”
徐来运忙呈上光碟:“你看这碟片还能修复不能了?”
梁霄接过碟片,看了眼盒子皱眉道:“你从哪淘来的这么古董的玩意儿?这早该淘汰掉的东西,除非重新刻录,否则基本没救了……我也没有多大把握能帮你修复好,先试试看再说吧!”
两人随着队伍缓慢排到了前头。果然如梁霄所说的,包子店老板一见是他,便笑着打招呼道:“老规矩吧?”说着就夹了几个肉包子和素包子,外加一杯豆浆。
梁霄用手机付了账,朝老板晃了晃,老板也只粗略扫了眼就自顾忙去了,从头到尾梁霄就没对老板说过一句话。
徐来运在旁正感到神奇,后头排队的人就催上了。他也随意买了几个包子和豆浆,边大口地啃着,边快步跟上梁霄的脚步。
出乎意料地,梁霄没回到谢明的店里,而是七弯八拐地穿过一条胡同,来到一栋不起眼的老住宅楼里。
上了二楼,是一条乱七八糟地挂着衣服、杂物的过道,房门与房门之间仅相隔不到1米,估计谁家打个喷嚏,整栋楼都能听见。
梁霄停在了最里的一间房面前,打开房门。里面是间一眼望到头的一居室,看样子最多不过50平方,没太多家具,只有一张大得有些过分的电脑桌和一台电脑孤零零地摆在床边。
进了门,梁霄也不多废话,径直走到电脑桌前坐下动了动鼠标,“自己找地儿坐。”他头也不回地对徐来运说。
徐来运依言到小饭桌旁取了张矮凳过来,盘了又盘,挪了又挪,终于是把长腿安放下了。
梁霄工作时是不说话的,只有键盘和鼠标在“嗒嗒”作响,徐来运在旁倒也乐得清闲,头一次感到不用绞尽脑汁与人沟通是多么轻省的事情。
“你这些光碟,得用软件修复。至于多久能修复好,我也说不准。你要急的话就自己在这守着,等这进度条,看见没,就蓝色的这条提示100%,你就能再放另一张光碟了。”梁霄边操作边指着电脑屏幕说。
“呃,好。”徐来运像个听老师上课的学生,老实地点了点头。
“我这会睏了,你自己盯着吧!有啥问题可以随时叫我,但千万别碰我电脑里的其他东西。”说完梁霄摘下眼镜,一把扯过床帘,把床后头的世界跟电脑隔了条楚河汉界。
没多久帘子又被拉开了,梁霄钻出个脑袋来:“对了,你这碟子已经是老古董级别的玩意了,软件修不好,那就是修不好了。别想着再重修一遍,耽误其他碟子的时间,也耽误大家时间。还是那句话,有啥事叫我。”
“小梁……梁霄兄弟!”徐来运叫住了梁霄,“我其实还有别的事要问你,再耽搁你一分钟时间。上回你老板给结婚的同学做的婚庆视频,片尾的动画是你做的吗?”
“是又怎样?”梁霄的声音从帘后传来。
“我只是觉得你非常有想法,动画做得比正片要有意思。我也认识朋友是做动画的,这行可非常考验人的艺术水平。
像你这样的人才,只在这婚庆店里干,未免太屈才了。如果方便的话,可不可以加个微信,交流一些做片子、剪片子的经验。”
“怎么?你是要当着我老板的面把我挖走?你是工作室呀还是大公司?我这人啊散漫惯了,受不了上班纪律的约束。”
“我不是工作室也不是啥大公司,我就是一之前在北京当小导游的普通平头老百姓。”
“哦?竟然是个导演?我是不是该说一声‘失敬’?咋的北京混不下去了?”呵欠声从帘后传来。
“你可别再拿我寻开心了。北京是个被太多人寄予了梦想重量的城市,我这样没有实力的人,是站不下脚的。
人嘛!不是总得往大城市挤才能证明自己生存的意义的。我这几张光碟啊,是受一个二棚子戏团老师所托来做修复的。这二棚子戏留在民间的影视资料本来就珍稀,能抢救一点是一点吧!也算为咱本地文化尽点绵薄之力了……”
说了一阵,梁霄不再应答了。徐来运也就不再说话,安静地盯着电脑屏幕。
没一会儿,帘子“刷”地一下被拉开了,一个手机举到了徐来运面前:“你可太能唠了,不就是要加微信吗?说这一大堆的,多大人了还把梦想挂嘴边……事儿办完了,就赶紧走吧!”
徐来运忙拿出手机,加上微信,发了自己的名字过去。
听着帘子后头传来均匀的呼吸声,徐来运才松了口气。梁霄本人,简直是心理学家分析社恐的最佳模板。换言之,若他徐来运没有这些年在剧组混的经历,恐怕也是和梁霄现在的性格没啥太大区别的。
常言道:君子之交淡如水。梁霄为人看似孤僻,实则是以自己的方式处理不必要的人际关系。这样的人交友看似谨慎,一旦交心,那便是长久到几乎一辈子的事。
光碟修复完成了三四张,徐来运试着用电脑播放了一下,都成功播放了。唯独其中一张,怎么修复也一直卡在了80%的进度,试了好几次也不见成功,想起梁霄的叮嘱,徐来运唯有取出碟片,放弃修复的念头。
起身后,徐来运轻轻带上房门,来到谢明的店里,同他打了声招呼表示事已办成。谢明赶着出门,简单回了几句话就坐上车走了,徐来运连“请吃饭”几个字都没来得及说出口。
如此一来他也只得踏上回家的路途。可他到了车站左等右等,偏听到了客车故障的消息。
徐来运忽然觉得自己像《囧途》里的主角,总是在路上,总是出意外。
漫长的等待过程中,他发了个在车站候车的诉苦视频。没过多久,辛凤就打来了电话:“大导演,啥时候跑茶店站来了?咋还搭不上车了,这么惨的呢?我车正好在隔壁柳桥镇,一个小时就能到茶店镇,你要不赶时间的话可以坐我车回去。”
徐来运有些意外:“这……咋好意思呢?”
“瞎客气啥?你就在原地等我消息,我到了找地方停车就联系你。”说着,辛凤就挂了电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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