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圣子计划】
顾名思义,这是一项必须由儿童主导参与的计划。
目的在于,在骤然颠覆的新世界下,改变、突破人类无法进一步演化,被外界兽群压制的被动局面,试图打造出一个能让人类与一切共存,并且打破演化瓶颈的未来。
并非所有儿童都能参加此计划,圣子计划的本质是观察与研究,无论参与者还是研究者,都要时刻注意其内在变化,及时反馈与调查个体身上的变化。
故此,达成此条件的两种方式;其一,通过外力影响,使之全程清醒,但此方法效果不佳,最终有可能导致参与者崩坏;其二,需参与者自愿,且拥有足够意志支撑他保持清醒。
计划筹备之初,其他城邦曾一力反对圣子计划。
但是很快,一场旧时代留存的疫病,以及生存的艰难,使大多数反对此举的人闭了口。
唯独中华城,拒绝参与此计划,同时封锁国境,严令禁止其他城邦擅入。
虽然人类文明在冰河时代到来遭受重创,但方舟仍然保存30亿幸存者,分居世界各地,建立起无数城邦与聚落,区区一个中华城,无足轻重。
圣子计划势在必行。
然而人们刚刚经历过巨大灾难,再加上城邦提供了他们温饱与安全,劫后余生的人们寻求安逸。
尽管圣子计划提出,这些将使我们过得更好,后顾无忧,甚至可以免受疾病的困扰,却依旧收效甚微。
于是……
{罗玉:“于是你们克扣发放给人们的食物,减少配给他们的物资,让他们的生活得不到保障,告诉他们优先给参与圣子计划的家庭配发补给,对吧?”}
{门格列夫:“没错。”}
重赏之下必有勇夫。
人即便拥有超越所有生物的智慧,终究有着从动物进化而来,深埋于基因中的动物本性。
在生存面前,一切情怀与人道都是妄谈。
过去,在你们国家的历史中,数次饥荒,你们的词典里有一个词语,叫做易子而食。
放在彼时的沙俄、北美,以及其他城邦与下辖聚落,同样适用。
亲情?友情?
呵呵。
人们为了一点点粮食,相互出卖。
人们为了生活的更好,不论骨肉。
那些孩子,有的被父母说动,有的被亲朋劝成,还有一些不愿意的,吃不饱饭的成年人便日夜对其打骂,即便是打,也要打的那些孩子不得不参与圣子计划。
这一点,于那时的我们而言,不是坏事。
直至现在,我依然坚信人类的演化之路绝非末路。
就像一位文学大师说的,小部分人的牺牲,如果能为大多数人争取到利益,那就是值得的。
我们收获大量从四面八方运送来的参与者。
然后,圣子计划的第一阶段,正式开始。
首先是适应性阶段,即对极寒气候与极热气候的适应程度,需要参与者适应各种气候,比如极寒与极热,这一点很多人早在冰河时代降临时,就深有体会。
但人体的承受能力有限,绝大多数参与者无法适应巨大温差,那些无法适应的参与者,在第一阶段被淘汰,剩下的只有一小部分。
{罗玉:“听起来这不是什么好事,会有什么后果?”}
{门格列夫:“据我所知,绝大多数参与者,都在那之后相继死去,几乎没有活过20岁的。
这也是为何现在新生儿出生率低下的因素之一。”}
或许这也是中华城以及曾经的人类文明,反对圣子计划实施的原因。
适应极地气候,这只是为了环境的变化。然而冰河时代的降临,告诉我们,给人类带来灭顶之灾的,除了自然灾害外,还有疾病。
彼时南北两极的冻土层解封,释放出大量病毒一度使人类社会瘫痪,并且绝大多数病毒,在人类所掌握的病毒学与免疫学历史上,是无解的
或者说,是无法根治的。
前冰河时代,曾经传播过一种致命性与传播性都极为恐怖的病毒,但这一流行病,随着冰川降临而平息了一段时间。
事实上,时至今日这种流行病依旧未能禁止,现实说明了,相比治愈和免疫,人类与之共存的可能性更大。
所以,接下来我们要做的就是试图共存。
我们提取了每一个留存参与者的DNA序列,并将其拆分,与现存病毒库中已知高发病的病毒RNA基因链进行重组,然后再让参与者们自身与此相适应。
并将他们进行隔离观察。
然后,短短三天之内,很多参与者出现不适症状不得不退出计划。
此消息传递到各城邦那里,各地开始有人反对这场实验,要求中止圣子计划。
可如今,箭在弦上,不得不发。
负责圣子计划的一众学者们,聚在一起商讨是否应当把第二步骤的重心放在免疫,而非共存上。
但当时,我依旧持共存观点,原因是我认为一旦进入免疫时代,人类的演化瓶颈是否得以突破,还是存疑。
于是,我们双方争执不下,一部分人决定退出圣子计划,留下坚持共存观点的人,继续执行计划。
值得庆幸的是,依旧有5%的参与者,在第二阶段存活,且保持理智。
这其中,有个孩子吸引了我们所有人的注意。
他就是,芬恩.斯宾塞。
我依稀记得芬恩参与圣子计划的时候,只有5岁。
他是圣子计划的第一个参与者,也是唯一一个在圣子计划提出的初期,甚至我们未曾说服沙俄皇室下达裁减令之前,就来到圣子计划中心的孩子。
我仍然记得,那天他站在纷飞的大雪中,脸蛋冻得通红,声嘶力竭地要求参与我们让他参与圣子计划。
在第二阶段中,其他孩子或多或少,都有所影响,有的心生退意,有的患上精神方面的疾病。
唯独芬恩,他是唯一一个意识保持清醒,且秉性从未改变的孩子。
在第二阶段结束以后,圣子计划进入临时修整阶段,我们关停了计划基地,并由沙俄的皇帝出资修建起一所福利院,收留这些孩子。
起初,没有人愿意担任这所学校的老师,因为他们惧怕,惧怕这些孩子身上的病毒。
于是,我,还有我的另一位同事,以及他的学生同时也是他的女友,三人担负起这一责任。
一是为了时刻观察这些孩子的状况,一旦有任何问题,我们可以提供相应的治疗。
二是,虽然我们主导了这一切,但作为一个人类而言,我们无论如何也无法心安理得地认为,圣子计划是完全没问题的,是正义的。
即便我们曾说服自己,这是为了人类更好的明天,可伤害这些孩子的负罪感,是不会因为这种谎话而消除的。
在这段观察期,我们时刻注意所有孩子的动向,尤其是芬恩.斯宾塞,我认为他可能是我一生最为杰出的作品。
这个孩子虽然经历了常人无法忍受的痛苦,但他却一如既往的天真烂漫、善良纯真,他乐于帮助所有人,甘于奉献,就像神明一样。
甚至我们一度认为这只是假象,可经过长时间的观察,我们确认这就是他的本性,最重要的是在他身上,一切排斥反应都消失了。
也许,这就是神,给与善良之人的恩赐。
就像圣经里的诺亚一样。
于是,我们决定,私下启动第三阶段。
演化阶段。
正常情况下,生物的演化往往需要几百年、几千年、甚至几万年的时间,然而这一次冰河时代的到来,除人类以外的所有生物都以惊人的速度进化,迅速适应环境的变化。
这也是我们在针对生物演化问题上,尚未攻克的难题之一。
于是我们使用了所有能想到的,在冰河时代到来之时,在生物身上产生的作用能,激活芬恩内在基因组的进化因子。
但均未能获得显著的成功反馈。
此时我的同事、好友,也是负责福利院的另外一位老师,费多提出了一个假说。
“自然环境假说”。
他认为,生物对于狭小空间的适应力,与对真正的自然环境的适应程度,是不能一概而论的。
这就好比你在自己家里住,和你去宾馆住,体验感是不一样的;明明环境舒适程度差不多,甚至后者可能更舒服,但你永远更适应本来家庭的住宿环境。
这种感官并非来自五感的直接表达,而是更深层次的适应。
所以,想要打破演化的束缚枷锁,必须要从临床阶段转至放归适应阶段。
于是,经过我们三人的商讨,决定由费多和他的妻子卓娅带着芬恩,以一家三口的身份,回归到外界生存。
{罗玉:“等等,我有个问题。如果费多带着芬恩离开,福利院岂不是只剩你自己了?那剩下的孩子呢?”}
{门格列夫:“一针见血的问题,当时我也面临着这一问题的选择,而这,才是灾难的开始。”}
费多夫妇带着芬恩离开之后,我几次提交建议,询问剩下的孩子应当如何处置,对他们,我称费多夫妇不愿继续计划,而我独木难支。
于是,诸国派遣了研究团队纷沓而来,所有人聚集在一起,对剩下的孩子的安全性进行评估。
幸运的是,当时这些孩子看起来没什么问题,于是最终我们决定,将这些参与者同芬恩一样,放归原处。
而我,则追随费多夫妇,在他们所在聚落落脚,以一个医生的身份安家,以便近距离观察芬恩的情况。
圣子计划关停的第一个星期。
我从四面八方收来报告,那些遣返回家的孩子,包括芬恩在内,他们和在基地时的情况没有差别。
芬恩像普通的孩子一样生活着。
和其他孩子一起玩耍,像其他孩子一样,笑、哭、事情做得好时,受到表扬,他会开心,事情做的不好受到批评,他会难过。
并且,和其他孩子不一样的是,芬恩比任何人都善良,他会帮聚落的人做事情,会为了救人奋不顾身。
会把自己的粮食让出来给贫穷者,即使自己挨饿。
在很多人的眼中,他就像真正的圣子那样,被奉为聚落的中心。
圣子计划关停后,过了一个月。
我听说负责监察这些孩子的机构已经陆续撤回。
从他们的报告里,我得知我们的计划虽然称不上大成功,至少不算失败,这些孩子和常人无异,已经真正融入人类社会生活。
令我感到遗憾的是,并未从他们身上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。
不过,至少我们都回归到了正常人的生活。
如此,日复一日,年复一年。
过了三年光景,我几乎快要忘记我住在这里是为了什么,我已经彻底把自己当成一个医生,一个业余爱好是研究生物多样性与进化论的医生。
我看着芬恩在费多和卓娅的陪伴下一点点成长,人们完全把他们当成自己聚落的一员,久而久之,圣子计划的事情已经被人抛之脑后。
直到有一天,气温再度骤降,暴风雪遮蔽整片天空,阳光不再。
这场雪,一下,足足下了半年。
搭建起来的温室在失去光合作用的情况下,产量急转直下。
外面天气变得比以往更加恶劣,人们无法出门。
存储的余粮,在三个月后便彻底告急。
聚落开始有人饿死在房屋内。
而我的诊所也久无补给,此时费多找到我,告诉我卓娅病重,恳求我救治她;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,卓娅的病情需要抗生素,这种东西在如今比金子还贵。
费多在卓娅的床前痛哭,咒骂自己没用。
就在这时,芬恩悄然离开聚落。
我们一夜未眠,思考该如何是好。
就在这时,有人敲响费多的家门,我们心下好奇是谁还愿意在冰天雪地出门。
当我打开房门的时候,我看见,
芬恩.斯宾塞,这个才10岁的男孩,他浑身是血,不停呼着冷气,站在狂暴的风雪中,身后堆满了食物和药品。
多亏芬恩,聚落的人们成功熬过了这次寒冬。
然而,这还只是刚刚开始。
冰河时代的灾难越来越频繁,芬恩几次冒死为聚落带回物资,虽然人们感念于他的恩德,但也渐渐有人开始议论。
有人怀疑到芬恩的来历上。
与此同时,我从仍在沙俄内部机关任职的故友那里得到了一些情报,一些关于近来散播于各个城邦与聚落的疫病源头的情报。
虽无确实证据,但仍有一些蛛丝马迹,证明这场无声传播开来的疾病,其源头很可能是圣子计划的参与者散播的。
更糟糕的是,我还听到了一些风声,说是有一个参与圣子计划的孩子,在风雪之夜独自离开他所在的聚落,在暗区自尽。
于是,某些人为了转移矛盾与罪责,将所有矛头指向那个自尽的孩子,其他参与圣子计划的人也被牵连其中。
这其中就包括,芬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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