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哎呦!可真是个傻孩子。”张寒梅忍不住有些心疼。
她低头看了看女孩的脚。女孩穿了一双廉价的塑料凉鞋,露着脚趾,脚趾脏兮兮的都是尘土,一看就是走了不少路的样子。此时的张寒梅其实已经相信了女孩的话,她想要收下这个女孩子。
“现在跨县转学有点麻烦呢!”张寒梅咬着下唇犹豫了一阵子,最后又开口问道:“孩子,你叫什么?你是树山民中哪个班的,你们班的班主任姓什么,电话你知道吗?”
“我叫余春梅。”女孩答道:“我是树山民族中学高一四班的学生,我们班主任姓秦。”
“嗯!”张寒梅点点头:“电话号码给我,你说的情况我都了解了,我找你的班主任老师核实一下,你说的如果是真的,我一定会想办法帮你,不能撒谎知道吗?撒谎我就不收你了。”
“我知道的!”余春梅点点头,很快向张寒梅报出了电话号码,张寒梅没有耽搁,立刻给这位秦老师打了电话。
秦老师接到张寒梅的电话,似乎一点都不意外。因为正是这位秦老师,给已经没办法继续上学的余春梅出的主意,让她去女子高中试试运气。也是她,给余春梅买了长途车票,将孩子送上了去逢山县的小巴车。
“没办法了呀,我也是真的没办法。”秦老师在电话里这样告诉张寒梅:“学费和书费交了又怎么样呢,这孩子现在身无分文,在学校连饭都吃不起,总不能饿着肚子读书吧?我们学校前两天通知收校服钱,她一听就哭了。张校长,我知道我给您添麻烦了,我们树山的,大老远跑去您那里,您肯定很为难,可是……我也是不知该怎么办才好,才叫她到您那边去试试运气。这孩子成绩不错的,也很乖巧听话,就是胆子小了点,很腼腆。”
“你们学校那边,没问题吧?”张寒梅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:“我想收下这个孩子,不管怎样,书得继续读。但是你们校长那边,不知道能不能顺利同意放人。秦老师,能不能麻烦您帮忙做做工作。”
电话那头的秦老师一口答应了张寒梅的请求,这让张寒梅大大松了口气。两位老师通话的这短短几分钟之内,余春梅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,张寒梅伸手抄起一卷卫生纸,塞进了余春梅的怀里,让她擦眼泪,又示意一旁的王芸老师安慰一下孩子。
挂断电话,张寒梅的心情并没有变得轻松,反而更加沉重了几分。秦老师一口答应了帮余春梅办转学手续,并且保证了树山民中那边不会有问题。然而张寒梅还是发愁。
她发愁的不是别的,今年学生多,学校经费几乎是卡着人头算的,补助已经核算到每个学生的头上,一份多余的费用都没有,余春梅的转学手续是好办,但她的学费杂费生活费从哪出,这才是最让张寒梅发愁的,一个学生一年要一万多,现在让她上哪去找这一万多块钱去呀!
但无论怎样,这些事都是她这个校长该发愁的,和孩子无关。因此张寒梅当着余春梅的面并没有表露出自己的为难,而是让刘跃文老师先去将高一的三个班主任都找过来,商量一下,看看该怎么安置余春梅。
现在高一三个班,班主任都是年轻老师,有第一年就进学校的杨鹏宇,还有王巧丽以及去年才调进来的年轻男老师罗忠民。
“转学?”老师们万万没想到,都开学一个星期了,居然还会有新生过来。
“我们班和罗老师班都五十五人,王老师班上五十四,”杨鹏宇倒是挺快地反应过来了,他开口建议道:“放王老师班上吧。我们班有一间宿舍没住满,王老师那边要是没空床位,可以住我们这边的空位。”
“可以可以,”张寒梅立刻点点头:“跟哪个班住都无所谓,床先给安排上。这孩子现在连生活费都掏不起了,得赶紧住进来。”
“那我现在带她去领箱子和被褥吧?”王巧丽说道:“东西都带过来了吗,衣服行李之类的?”
“没,没,先等会儿。”张寒梅摆摆手:“孩子你来,这是你班主任王老师,以后你就在她班上。没事,别怕,一切有老师在,都能解决的。你现在什么都不需要担心,出去剪个头发,咱们学校不能留长发。剪头发的钱你有吗?”
余春梅望着张寒梅默默无语。张寒梅瞬间反应了过来,她一拍脑门:“嗨!瞧我这脑子,你从县里走过来的,连个车票都买不起,哪来的钱剪头发。你等着,我给你拿钱……”
张寒梅其实已经打算好了,今年余春梅的生活费,暂时先由她自己负担。孩子现在进学校,先得根据学校规定把头发剪短,还得回原来学校一趟,拿了行礼衣物。她原本打算先给余春梅一点钱,让她剪头发还有做路费,结果一掏兜……尴尬了!口袋空空,竟然一分钱都没有。
“内个……”张寒梅朝周围老师们咧咧嘴,露出个不好意思的笑容:“谁有钱,先借给我点,让孩子剪个头发,在回趟以前学校拿行李。”
“哦。”王芸老师立刻摸口袋,结果摸来摸去,只摸出了十块钱,她也有点尴尬的样子,将那十块钱递到了张寒梅手里:“忘带钱包了。”
“你这也太少了!”张寒梅忍不住笑了起来:“谁还有呀。”
“十块钱剪个头发够了吧?”王巧丽一边笑着一边摸兜,结果摸了半天,也只掏出五块钱。
“不行。”张寒梅毫不客气地将她手里的五块钱扯了过来:“她剪头发,还得吃饭,还得坐车回树山民中拿东西,要不少钱呢。谁还有,赶紧掏。”
然而老师们都忙着掏兜,却谁也没比谁强些,大家掏出来的都是些五块十块的零钱,也就刘文跃老师强些,居然摸出一张二十块钱的钞票。
二十块钱,在逢山女子高中的教师办公室里,竟能算是最有钱的大款。这让默默旁观许久的王彩霞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。
“唉!”张寒梅也笑着揉揉脸:“我们也太可怜了吧,可真是……”
“得了!”王彩霞非常土豪地从包里掏出一百块钱递给了张寒梅:“别丢人了,给你!拿着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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